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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6

陵容向安比槐微微俯身行禮:“娘病了,父親不去看看麼?按例,秋姨娘也該去侍疾,是孃親心善,顧念姨娘腹中的胎兒。”

秋娘冷哼一聲:“哼,不過是個瞎了眼的半老徐娘,在這擺什麼夫人款。”

陵容最後給安比槐一個機會:“爹爹,秋娘不敬主母,該如何處置?”

秋娘聽聞,嚶嚀一聲倒進安比槐的懷中,撒嬌撒癡地說:“你瞧瞧你那個寶貝女兒,這還冇被選上呢,就拿嫡女的身份,壓她弟弟。”

本還有片刻遲疑的安比槐一把抓住秋孃的手:“是兒子?”

秋娘驕傲地揚起下巴:“剛剛來的魏大夫說的,是男孩無疑了!現在,是你兒子想吃燕窩呢。”

老來得子的安比槐高興地像朵花似的,完全把髮妻和女兒拋之腦後。安比槐小心翼翼地扶著秋娘歪在榻上:“冇聽到姨孃的話麼?趕緊去找你娘,讓她多繡兩條帕子,換點燕窩來。我所有俸祿都給她,彆一天天隻顧著享受,毫無主母之德。”

饒是陵容在宮中多年,也從未見過臉皮如此之厚的人。安比槐的官位,是孃親繡瞎了眼睛買來的;一年不過幾十兩的俸祿,養了一院子小妾,全靠孃親。可以說,孃親跟著他,冇享過一天福,甚至在他眼中隻是一個用來吸血的血包。前世,是自己優柔寡斷,念及養育之情;這輩子,斷不可能讓安比槐再過得舒服了!

陵容平複下心情,笑著走到院中,手搭在秋娘肩上,秋娘感覺到有絲絲甜香盈鼻。陵容直視著安比槐:“爹爹,過幾日鬆陽知縣的千金邀女兒赴茶會,賀女兒過了初選之喜。您應該不希望鬆陽其他官吏知曉縣丞大人寵妾滅妻,虐待女兒。哦對了,還是用髮妻血汗錢才捐來個小官的事。”

其實民間寵妾滅妻之事不少,但安比槐這個草包因是捐官上位,最怕彆人議論自己立身不正。往日,陵容母親顧著夫君的官位和麪子,在外麪粉飾太平。陵容纔不管,她不信安比槐這麼自私的人會用自己的前途作賭注。

安比槐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女兒,往日她都是一副討好的樣子,如今怎麼多了幾絲上位者的威嚴?安比槐細琢磨了一下,為了個姨娘與中選有望的女兒鬨有失體統,大不了等她走了,再慢慢搓磨那個老太婆。

說到底,安比槐還是怕自己的名聲有損,摸了摸鼻子站起來:“彆鬨了!既然夫人病了,我去看看她。”

陵容讓開一條路,安比槐匆匆離開。陵容看著他背影,心中冷哼一聲:她太瞭解她這個爹了,欺軟怕硬!

等安比槐走出院子,秋娘‘啐——’了一聲,站起來就要去擰陵容,嘴裡不乾不淨:“你個死丫頭......誒呦!”陵容一把抓住秋孃的頭髮,湊近秋孃的耳朵,低聲說:“收起你這一套,我可以考慮留你一條命。否則,割了你的舌頭。”

秋娘震驚地看著陵容,往日在她麵前哭哭啼啼、縮手縮腳的小姑娘,怎麼變得如此淩厲。但是,自己肚子裡懷著安比槐唯一的兒子!思及此處,秋娘再次得意起來,瞪向安陵容:“等我的兒子出生,你和瞎眼老孃都得給我們母子讓地方!”

陵容笑了,這世上怎有如此蠢鈍之人,甚至夏冬春都比她多幾分機敏。陵容纖長的手指撫著秋孃的肚子,聲音裡浸著寒意:“你真生的下來麼?”

突然,秋娘感到一陣腹痛,驚恐地看向陵容:“你做了什麼?”陵容輕輕吸了一口氣:“這叫麝香,會活血化瘀。你隻聞了片刻,就腹中疼痛,若是多聞一點呢?大院之中,讓孩子生不下來的手段太多了。”

秋娘:“你瘋了!我現在就去告訴老爺!”

陵容凜了神色:“實話告訴你,我已過了初選,父親斷不會讓我在去京城選秀前出事。頂多教訓一頓,但隻要我還有一息尚存,我就能讓你生不下這個孩子。你要試試麼?”

秋娘被陵容的目光嚇得發軟,不自覺已變成祈求的語氣:“你,你想怎樣?”

陵容:“我要你再不許生事,安心產下孩子。這個孩子無論男女,都會記到我娘名下。”

秋娘心思飛轉:若安陵容中選,母憑女貴,自己的兒子以後就是嫡子,有個做皇妃的姐姐;若安陵容未中選,自己的兒子成了嫡子,到時候求老爺除掉她們兩個。裡外裡,自己都不虧。於是,秋娘點點頭:“我必得平安生產!”

陵容鬆開手,理了理裙角:“你放心。”而後,轉身離開秋孃的院子。秋娘歪在榻上自鳴得意,但她不知道,陵容根本不可能給安比槐活下去的機會。陵容在來的路上已經打定了心思,從上輩子皇後那裡得到的教訓,誰生出孩子都不要緊,她們都會是嫡母的孩子。至於那個娘,聽話則留下,不聽話,就送她去見齊妃。

陵容學的是深宮中的手段,對付秋娘簡直是小菜一碟。

秋孃的事情暫時了了,其他妾室窺見到陵容手段,也不敢太造次,後院總算是安靜下來。而陵容卻實在忙碌,自己的孃親善良了一輩子,讓她學習管理後院已不太可能。於是在陵容的建議下,提拔了李姨娘為二夫人,算是保住了孃親的地位。

李姨娘勞碌了一輩子,如今得了提升,喜氣洋洋地來謝陵容和母親。陵容看著麵前麵若銀盤、梨渦淺淺的婦人,不禁想起上輩子,父親被斬首後,她也被處死拋屍荒野。看顧了自己一輩子的姨娘,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李姨娘正拿著幾身料子:“夫人,這是我入府時的嫁妝。雖說不是當前時興的款式,但確實是好東西,想著裁幾身給陵容做衣服。”

陵容母親感激握住李姨孃的手:“這是你僅剩的陪嫁了,是我對不住你,你入府這些年也冇個一兒半女,還跟著我這不爭氣的夫人吃苦......”

陵容看著眼前的織花段子,想起那年自己碰灑了夏冬春的茶杯,才與姐姐、眉莊結下宿緣。今日再看,反而生出了一股蛻變重生的心思。陵容接過布料:“姨娘彆妄自菲薄,您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回頭我自己繡些春花,再找裁縫趕製身衣服。”

李姨娘見陵容收下,才鬆了一口氣。她是真的拿陵容當親生孩子疼:“還有就是你此番上京,冇人陪著不行,我同你一起去。”

陵容早有了打算,搖搖頭:“姨娘,秋孃的兒子生下後會抱到母親房中教養,府裡不能冇有打點的人。並且,我還有事要請你相助。”

二人勸了兩句,見陵容堅持,隻能點頭,吩咐說讓母親的大丫環陪同。母親身體不好,說了兩句便累了。陵容正好引著李姨娘去她房中,兩人暗暗私語。

而後的幾天裡,陵容冇有停下來,除了打點上京的行囊,就是忙於複刻上輩子爭寵用的合歡香。但這個香,是給安比槐用的。

四十天後,秋娘發動了。因說她腹中是男胎,府中大多數女眷都等在秋孃的院子裡。此處姨娘們心思各異,暫按下不表。

陵容扶著母親坐在院子中喝茶,聽著秋娘一聲聲慘叫,母親不時地張望著門外:“老爺去哪了!”

眾人不說話,因為這個理由實在難以啟齒。自那日秋娘鬨了一場之後,安比槐好像變了個人,日日留宿在其他幾位姨娘處,最後發展到一回府就鑽進姨娘們的房中。畢竟已經是四十多歲的男人了,多日下來,竟然虛弱透支,暈倒在了姨孃的床上。

請了大夫來看,說是虛裡透支,需要好好養著。但,安比槐根本停不下來,日日流連忘返。

陵容和李姨娘對視了一眼,看到彼此的笑意。那夜,陵容將合歡香交給姨娘,吩咐她給那幾個無寵的小姨娘房中點上。怕被安比槐聞出來,並用百合、夜來香等有濃鬱香味的花香掩蓋。有了合歡香,安比槐徹底沉迷於床幃之事。

另外,陵容又在安比槐的膳食中加入硃砂等物。雙管齊下,很快就掏空了安比槐的身體。隻等著,陵容中選後,讓李姨娘下藥一催,就能送安比槐歸西。至於讓安比槐什麼時候死,陵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但最好能等到她中選之後!

此時,秋娘房中傳來一陣嬰兒啼哭。接生婆滿臉堆笑地衝出來:“恭喜夫人,是個小少爺!”所有人鬆了口氣,安比槐終於後繼有人。陵容心裡想著,那日後自己攢下的家業,終於不用便宜那些叔伯親戚了。

陵容撫摸著接生婆懷中的小孩,若是自己上輩子的孩子能生下來,是不是也能像現在這樣?思及此處,陵容轉了心思,她想要光耀安家門楣,那除了自己入宮以外,家中還要有人。日後,她會安排名師,好好教育這個弟弟,讓他可以為國效力。

自這日後,弟弟被取名為安旭,取旭日東昇之意,養在主母院中。隨著進京的日子將近,陵容將更多的時間用在讀書習字上,上一世就是吃了不會詩詞歌賦的虧。沒關係,自己必定學回來,當上後宮狀元。

雍正五年五月十五,安陵容從鬆陽縣啟程進京。一輛小小的馬車,踏著晨光奔赴一場刀光血影的未來。但陵容麵不改色,甚至隱隱有些期待,上輩子有的、這輩子還要有;而上輩子冇有的,這輩子要都搶過來!安陵容深知,她生來野心勃勃,無論是為母親、還是為自己,她都要榮光加身、青史留名!

初夏的陽光耀眼刺目,全國官道上都有車輪聲滾滾。天下最優秀的女子,都在奔向她們的舞台。她們花枝招展,她們目標明確,卻是一個個鮮活又明亮的生命,讓人看著就心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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