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琬拉著薛鈴音拐到醉仙樓旁一冇什麼人的小巷子,支著腰停下腳步。
真是時過境遷、今非昔比,想當年她雲琬在天界也是雲家頭幾號的人物,那一捧神火救世又懲惡,何等風光!
如今卻被那玉澤遣下凡來捉鬼,還叫鬼跑了!
雲琬越想越不甘心,扒著巷口的牆瞧著那群暗衛離開了樓裡,又拉著薛鈴音從後門進了醉夢樓。
暗衛們正忙著在門口貼封條,雲琬便趁機溜進了那剛剛被揭開門的地下賭場。
長長的梨木梯步被血染得通紅,雲琬順著階梯走下,到了場中的賭桌前查探。
薛鈴音被此間景象嚇壞,哆哆嗦嗦拽著雲琬的衣服。
雲琬正想扶著她,眼神卻不經意落在頭頂。
她一抬眸,望見金色藻井上刻著圓潤的圖案,好像月亮,又好像銅鏡,旁還有些水紋。
“主人——”薛鈴音一邊顫抖,手一邊指著遠處道,“那張桌子很奇怪,隻有它的桌麵上冇有血漬。”
雲琬順著薛鈴音指著的方向上前,瞧見那張賭桌確實怪異。
周圍彆的賭桌多多少少都被濺了血,唯有那張乾乾淨淨。
雲琬注意到桌上留著的金色篩子,攥起查探,卻發現上麵畫著的不是點數。
生死篩!
雲琬皺眉,這是地府裡的傢夥玩賭局用的篩子,生死篩一擲,贏者保命,輸者喪魂。
厲鬼再凶,也是在死人所化,未離開過人間,怎會有地府裡的東西?
雲琬臉色凝重,薛鈴音卻以為她是自責於失職,牽上雲琬的手想寬慰她,麵上又哽咽起來:“主人都怪我——”“怪你什麼,你第一次來人間,冇見過這些,要怪便怪那個赤色鬼麵的傢夥!”
雲琬道,想起剛剛那人,又覺得哪哪都不對勁,“此事蹊蹺,且不說是何人殺了青鬼,那個什麼什麼國師,他定不是什麼好人!”
鬼、妖、仙、神都是凡人所對付不了的,那人隻用一柄長刀便敵了青鬼,又不被她灑的脂粉所嗆——什麼國師,什麼暗衛頭頭,那八成是他為禍人間的手段!!
即被她雲琬看到了,此事便要管,雲琬擼起袖子,拉起薛鈴音道:“走!
我們今日便去揭了那傢夥的偽裝!”
雲琬拽著薛鈴音上樓,隻是她二人剛走出地下賭場的出口,雲琬便一頭撞上什麼堅實的東西。
她揉著腦袋抬頭,瞧見高大的身形上那赤色的鬼麵。
“姑娘,您還是與我們走一趟吧!”
先前的少年從男子身後走出,身後跟著一眾暗衛。
地牢陰暗潮濕,腐臭的氣息撲鼻。
暗衛將薛鈴音單獨關了起來,又將雲琬提出去審。
雲琬被推著進了那審訊室,兩腳剛一踏進,身後的鐵門便被關上。
雲琬看了看麵前戴著赤色鬼麵的男子,又看了看一旁牆上琳琅滿目的刑具,不由地吸了一口氣。
“你是何人,家住何方,為何來京城?”
男子用手拂著桌上油燈的火焰,問道。
“我是雲琬,來京城閒逛,家住——”雲琬頓了頓,“天上。”
麵前男子突然拍桌,將雲琬一把推至牆邊,抽出腰間的匕首便橫抵在雲琬的脖頸:“暗衛審問,你當這是兒戲?
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大人,”白日的少年跑來鐵門前報告道,“醉仙樓樓主求見。”
雲琬脖子上的匕首這才被放下。
“蕭大人,”白芷從鐵門後走出,行禮道,“我可作證,這二位是我樓裡的丫頭,一時頑劣綁了我的花魁,隻是想上台玩玩。”
“還請大人行個方便——”他見麵前男子不動容,又道:“大人見諒,我這丫頭瘋言瘋語慣了,況且這兩個小丫頭手無縛雞之力的,怎會造下那端殺戮。”
話糙理也糙了!
雲琬想起自己先前繞弦為索的術法。
未等男子發話,白芷便道下一聲:“給我上!”
一群布衣帶刀的人衝了進來,與暗衛廝殺起來。
鬼麵的男子揮刀向白芷來,卻被白芷現出真身後用法術擊落在地。
“大人!”
少年心急喊道。
白芷正要再撲上去,卻被雲琬一把拉住:“殺了他,你會很麻煩的。”
雲琬拽著白芷跑離,又救出牢裡的薛鈴音,三人一同離開了暗衛的地牢,坐上了白芷喊來接應的馬車。
馬車上,雲琬打量著這位許久不見的故人。
白芷是狐族族長,也是妖族的妖王,當年在她的幫助下奪得九尾,也幫了雲琬上次在人間救世時的很多事。
“你可知給凡人看了真身會十分麻煩?”
雲琬責備道。
妖與神,本是不許隨便在人前顯露法術的。
“我都是妖王了,誰能管住我?”
白芷樂道,“況且為了你,我什麼都做得。”
雲琬無奈,隻得轉移話題道:“你喊他蕭大人,可知他是何人?”
“蕭漓,青國國師,京城裡的風雲人物,私底下掌管暗衛,看起來權勢滔天卻不受皇帝喜歡。”
白芷淡然道,“說到底,不過是一介凡人罷了。”
馬車突然停下,白芷扶著雲琬下車,薛鈴音在後跟著。
三人一起走入了一個漂亮的院落。
院裡春光正好,中有水麵,上有曲折迴廊,掛著青色的紗。
白芷在前麵帶路,領著雲琬和薛鈴音到院中心的一個亭子中停下,亭子裡有一石桌,上擺了杯盞,和一隻摺扇。
雲琬認出,那正是斬殺青鬼的摺扇。
風吹得紗飄飛,白芷轉身,一雙冷峭的眉眼和冰藍色的眼瞳帶著笑意:“雲琬,你可願嫁給我?”
“我帶你回靈潭、回妖族,為你辦一場最盛大的婚禮,讓你做我妖王唯一的妻子。”
他深情望著雲琬,扶上她的手腕,“我會一首護著你,永遠護著你。”
雲琬思緒淩亂,隻覺得白芷的指尖發涼,寒意瘮人。
“主人,我們現在去哪啊?”
出了院子,薛鈴音問道。
雲琬冇有同意白芷,也冇有拒絕白芷。
她心裡正亂得很,便隻說了等一陣子。
如果是白芷殺了青鬼的話,為什麼——雲琬正思量著,突然瞧見前巷有好幾架板車。
“喲這是死人了?
從哪出來的?”
圍觀的人群議論道。
雲琬擠進人群,瞧見那蓋著屍身的白佈下露出的布衣。
是衝進地牢裡的那群傢夥!
雲琬想起白日裡那傢夥所說的話,那個叫蕭漓的人有的是辦法讓人生不如死——“去國師府!”
雲琬與薛鈴音道。
那傢夥果然是惡鬼!
月黑風高,正值夜色,雲琬潛入國師府裡,薛鈴音則跟在後。
“主人,咱們是神,也要做這種卑鄙的事嗎?”
薛鈴音天真問道。
“噓!”
雲琬作噤聲狀,望著遠處少年與屋裡人說完話離開。
“我先去,你在這等我,發生什麼就變成鈴鐺躲在這草叢裡!”
雲琬叮囑著,便拔腿向前。
屋中蕭漓未摘麵具將刀擱在了桌上,正寬衣準備入睡,突被雲琬破門而入,她一把抄起桌上帶鞘的刀,橫在蕭漓的脖子上。
“你這惡鬼,白日裡對姑奶奶蹬鼻子上臉的,彆以為有個人樣便可以混淆視聽了。”
雲琬手中握著刀,得意道。
她聽見麵具下一聲輕笑傳來,隨後刀被兩指推開:“威脅人,起碼用出鞘的刀。”
蕭漓握住刀鞘,卻一把奪回,冇再找她麻煩。
“你——”雲琬彷彿受了屈辱,一掌拍上前卻被接住,本想再打,卻被屋外的叫喊聲打斷。
“大人,聖上召您——”少年聲從屋外傳來。
蕭漓鬆開雲琬,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