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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6

“一班冇用的狗東西,冇有一個真材實料的!娘娘昏厥過去幾個時辰了,還醒不過來。待會兒皇上再問起來,你們自己去回話!”

尖銳的嗓音,直直刺穿了孟嫣的耳膜,震得她頭上陣陣疼痛。

“瑞珠……”

她少氣無力的呻吟出聲,兩手按壓著太陽穴。

這種震天動地的嗓門不會是旁人,必然是她的陪嫁丫頭、伺候了她多年的貼身大宮女瑞珠。

“娘娘,您醒了!”

一名身著蘇繡綢緞衣衫的圓臉宮女,撩開帳子,滿臉喜色的撲到床畔,喜孜孜道。

“娘娘,您可算醒了。您在養心殿中暈倒,把奴才們都嚇壞了。皇上也焦心的很,打發人來問了好幾次了!”

瑞珠打小就服侍了孟嫣,是她身邊資格最老的丫鬟,最是忠心不二。隻有一件不好,就是嗓門大,脾氣爆,時常吵的孟嫣頭疼。

這個丫頭,在她被打入冷宮之時,就被慎刑司杖斃了,如今怎麼又在跟前?

孟嫣盯著瑞珠的臉,半晌嗓音沙啞著問道:“本宮……是怎麼了?”

瑞珠聽主子問起,忙嘰嘰巴巴的告訴了一遍。

在瑞珠的大嗓門中,孟嫣漫視四周,隻見那華美的雨過天青蟬翼紗帳幔,鏤雕著纏蔓牡丹的黃花梨螺鈿床,雕雲紋描金紅木衣櫥,嵌紅寶小葉紫檀木梳妝檯…………

樁樁件件的貴重物件兒,都是她做貴妃時的傢什陳設。

她這是……重生了?

孟嫣隻覺太陽穴隱隱作痛,閉目前世那一件件事如走馬燈一般從眼前晃過。

死過一回,她總算明白過來了,自己不過是一本名為《暴君盛寵》的話本子的女配角。

她在書中是弋陽侯的嫡長女,十六歲入太子潛邸為側妃,十八歲太子登基被敕封為貴妃。

她對身為男主角的皇帝陸昊之癡情一片,愛的至死不渝,孃家父兄皆身居高位,且於國有功。皇帝陸昊之對她,及她母家弋陽侯府,都頗為寵信。

然而這一切,不過是為女主角林燕容做陪襯罷了。

林燕容自從選秀入宮,按照小說劇情,一步步走入了陸昊之的內心,成為了他的心頭寵。

而自己醋意大發,鉚足了勁兒同林燕容過不去,使儘了各種手段要謀害她,憑靠著自己過人的醫術,橫行六宮,可最終卻一敗塗地,被皇帝廢為庶人,打入冷宮,淒慘的凍死在了雪地之中。

孃家父兄也因與謀逆案有所牽扯,被削官罷爵,抄家流放。

偌大一個孟氏,落了一個大廈傾覆的悲涼下場。

“……都是那個小賤蹄子,還冇到侍寢的時候呢,臭不要臉的狐媚皇上,竟勾著皇上壞了規矩。娘娘身為貴妃,自是要整飭宮闈的,就去養心殿進諫。皇上竟然為了那個小狐狸精,跟娘娘吵嘴。娘娘氣不過,就昏厥了過去,被宮人抬了回來,可把奴才們嚇死了。”

瑞珠扶起了孟嫣,端來一碗燕窩雪梨羹,一麵伺候孟嫣吃,一麵義憤填膺、喋喋不休的述說著。

“若是皇上自己無意,又豈是她能狐媚的了的?”

淡淡的吐出一句,孟嫣嚥下一口燕窩羹,滑潤的羹湯溜過咽喉,清淡甜美,是這人間至高的富貴滋味兒。

嗬,不知有多久冇有嘗過了。

“娘娘?”

瑞珠有些狐疑,這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可與主子往日的脾氣性格大不相同,好似換了個人似的。

若是往日,依著娘孃的脾氣,怕不是立馬跳下床鋪,再去養心殿同皇上吵鬨,又或是乾脆派人去把皇上請來,不立逼著整治了那小蹄子不算完。

孟嫣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了笑冇有言語。

大概是死過一回,心境清明瞭許多。

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既然他已註定了心有所屬,她又何必再對他癡心不改?

何況,那話本子裡,陸昊之與林燕容可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她何必硬搭上自己一條性命?

她好好的保住她的貴妃之位並孃家弋陽侯府,儘情享受榮華富貴,不香麼?

陸昊之愛誰誰吧,她是不稀罕了,也不會再拚命爭風吃醋,和那個林燕容搶男人了。

他倆去地久天長,自己在一邊看戲當個悠閒貴妃就是。

想的多了容易老,陸昊之他不配。

嚥下最後一口燕窩,孟嫣便吩咐道:“打發個人去一趟養心殿,對皇上說,孟嫣知錯,秀女一事由皇上定奪,本宮再不插嘴了。”

上輩子,她和陸昊之起齟齬也是因著此事。

陸昊之在海棠園偶遇了林燕容,一見傾心之下,不顧宮廷規矩,還未分封位分便寵幸了她。事後,又要抬舉她。自己又醋又怒,徑直闖了養心殿,同陸昊之大吵大鬨。隻是上輩子,她可冇有昏厥過去。

今生這當場昏倒,可是個好機會,她可要好好描補一番。雖說她不在乎陸昊之了,可她在乎這貴妃之位啊,那可要儘力保住纔是。

“啊?”

瑞珠聽的目瞪口呆,這和貴妃娘娘往日的脾氣可大不相同啊。

孟嫣瞧著瑞珠呆愣的臉,又笑添了一句,“再打發個人去內務府,說本宮病了,把本宮的綠頭牌掛起來。”

瑞珠更是驚詫不已,綠頭牌掛起來,那可意味著不侍寢了。

這放在以往,貴妃娘娘是絕不會答應的。

人人皆知,長春宮的孟貴妃極喜爭風吃醋,霸占皇帝,哪怕是皇貴妃的日子,她都敢派人把皇上請去。

“娘娘,您這是……”

“去吧。”

孟嫣才甦醒過來,身子還疲乏的很,並不想多說什麼,重新躺回了床上。

瑞珠見主子主意已決,隻得奉命起身,臨走又想起一件事來。

“娘娘,太醫還在外頭候著呢,如何打發?”

“說他們辛苦了,拿一抽紅封答謝。”

這般客氣,同主子往日做派亦大有不同,然而瑞珠已是見怪不怪了。

長春宮庭院之中,兩名太醫跪在階下,額上冷汗涔涔,兩腿瑟瑟發抖。

孟貴妃深受皇上寵愛,乃後宮第一人,恃寵生驕,脾氣暴躁,驕橫跋扈,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為她醫治,可是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什麼針紮的重了,湯藥苦了,都能捱上一頓板子。

適才聽見裡麵動靜,好似貴妃醒了,還不知會怎麼發落他們。

這貴妃娘娘不醒,他們愁;醒了,他們更愁。

隻聽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長春宮大宮女瑞珠的大嗓門再度響起。

“貴妃娘娘有話,二位當差辛苦,賞!”

一聲落地,兩名太醫呆若木雞,半晌才猛地磕下頭去。

“謝貴妃娘娘!”

這貴妃娘娘,是改了性兒嗎?

怎的今日這般的……溫柔和善?

瑞珠冇工夫理會他們,打賞了紅封,便急匆匆往養心殿傳話。

養心殿之中,青年帝王陸昊之坐於金絲楠木龍椅之上,手中把玩著一串檀香木手釧,聽著瑞珠的稟告。

“……娘娘說她知錯了,還望皇上寬恕。秀女分封事宜,娘娘請皇上定奪。”

帝王英挺俊逸的麵容上,陰雲密佈,手中的手釧珠子轉地飛快。

榮安前腳纔來報說,貴妃托病,知會內務府把綠頭牌掛了起來,後腳她的宮女就來傳話。

嫣兒,這是在與他慪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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