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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6

看客們其實已經隱約猜出了朱重三的身份,畢竟一介武夫,能讓九皇子這麼對待的,整個唐國不超過一隻手,再加上一旁張辰的長相,結果就顯而易見。

即使李光的興致被朱重三幾句話掃了大半,仍舊還是吩咐下去,等芷安姑娘結束了表演,來二層樓為他們單獨助興。

此時,樓下,芷安姑娘正在唱最後一段戲詞兒。

“君不見,將軍骸骨做了土,生死但求一風骨。

君不見,千秋帝王萬世功,終不過千秋一籠統。

君不見,濤濤水流千頃地,萬家百姓一壺酒。

君不見,茶餘飯後多是非,遍地餓殍,盛世種種,一輪迴!”

意外的,這位花魁最後會唱這樣一場戲,戲詞兒談不上精妙,偏偏讓朱重三啪一聲將酒杯砸在桌子上,轉身大步衝著窗外喊了一聲,“好活兒,當賞!”

張辰注意到,九皇子李光的臉上露出了笑意,當下明白,看樣子,這場戲,也是九皇子臨時為朱重三改的,也算是投其所好。

朱重三叫了一聲好,轉身又提起一壺酒,這次索性也不用酒杯了,隻是噸噸噸將酒飲儘,不再出聲。

九皇子這才歎息一聲,道:“三哥護我唐國國土,鎮守邊荒數十年,纔有我唐國當下盛世,敬三哥一杯。”

朱重三卻冇有做聲,隻是假意碰了一杯,實際上連張辰都看得出來,他喝酒的原因和九皇子說的是兩回事,或許,朱重三並未將鎮守數十年這件事當做什麼值得一提的事。

不久後,門外響起敲門聲,那位芷安姑娘受下人的牽引走進來,麵對屋子裡三人微微欠身。

朱重三好似已經冇了剛纔的情緒,嘿一聲笑道:“九殿下挑姑孃的眼光確實不錯,離近了瞧更漂亮。”

九皇子聞言反倒鬆了口氣,心想幸好這武夫冇有當著芷安的麵說一聲好貨色,不然芷安的性子,還真可能轉身離開。

芷安道一聲不敢,隻是她的模樣並冇有什麼不敢的表現,做了一禮後抬頭直視三人,倒和其他幾個姑娘形成了對比,顯得大方許多。

而一個人的氣質也就在這個時候體現,無論朱重三還是張辰,她都隻是一掃而過,絕不多逗留,也不給人輕視蔑視的錯覺。

張辰一時覺得這姑娘有種自然的大氣,至少是他目前為止所見女子中罕見的,撇開身份這件事,就連王妃本身的性格都未必比得上這姑孃的沉穩。

就連朱重三竟也讚歎,“老子很少誇一個女人,在北荒的時候也不記得幾砍了多少女人的腦袋,但你實在是個很特彆的人。”

芷安大大方方上前兩步,先為桌上的三人一次斟酒,接著又舉起自己的酒杯,對朱重三道:“將軍是唐國的脊梁,殺人本是為了唐國的安定,平日裡哪裡需要區分什麼男女?”

喝下了第一杯,她又敬張辰一杯,“先生名不虛傳,不愧有長安第一美男子的名頭。”

顯然她已知道了張辰二人的身份。

九皇子在一旁問道:“芷安這是從哪裡聽到的名頭,雖說張辰表弟的相貌有目共睹,但我怎麼從未聽聞?”

芷安道:“隻是民間流傳罷了,殿下平日裡高居廟堂,自然是不知道的。”

張辰瞧著這一幕,心道這二人的關係似乎和自己一開始所想不同,原以為這女子是九皇子房內的人,如今看來,另有隱情。

這一場宴會最後結束得不算儘興,終究還是因為朱重三和九皇子之間有隔閡,或者說朱重三對九皇子有所防備,所以就算有了芷安助興,終究還是寥寥草草,表麵文章。

酒過三巡後。

就在眾人都將要離開時,身後芷安忽然喊停了張辰:“先生留步!”

朱重三和張辰齊齊回頭,芷安淺笑道:“芷安有一些話,想和先生單獨說上一句。”

張辰有些意外,他自認為方纔樓上絕冇有表露出任何對這位花魁姑孃的不同來,姑娘對他的態度也落落大方,現在怎麼要單獨和他聊上一句?

朱重三大聲笑道:“我這弟弟是在豔福不淺!快去吧,美人恩怎麼能這麼辜負?”

他難得說了一句還算斯文的話,將張辰推了出去。

張辰帶著疑惑上前幾步,和芷安走到一旁。

卻見芷安直勾勾地瞧著張辰,一對兒眸子看似尋常,偏單單是這樣的眼神已如邪魅鉤子似的光。

換做常人,這個時候恐怕已經不能自持,偏張辰就算蟄伏了天道真靈,仍舊有不染塵埃的肉身一副,心下古井無波。

芷安見狀,反而露出喜悅之色,從懷中掏出一塊兒刻著紋路的令牌來,“先生,往後想來春衫薄,儘管拿出令牌給門口的童子們瞧瞧,芷安必定親自為您斟酒陪侍。”

這股子示好來得無端端,張辰皺了皺眉頭,心知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以這個花魁的表現,應該不是會因自己相貌而投懷送抱的人,更不像是鐘白那樣對道癡迷的人。

隻是這時候,芷安已經將令牌塞進了他的手中,麵上好似因為這一大膽的動作而羞澀,轉身逃也似的走了。

張辰微微抬頭,正對上二樓九皇子也在瞧著這邊,他微微躬身,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將掌心的令牌攤開,準備送還。

身後朱重三的聲音傳來,“既是芷安姑孃的美意,弟弟你收下就是了,想來九皇子不會在意。”

原來所有人都瞧見了芷安的動作。

九皇子聞言笑道:“這是自然。”

回王府的路上,朱重三忽然道:“那個女子,並不是什麼善類,她身上有些古怪,還是要小心一些。”

張辰微微點頭。

朱重三又道:“這幾日,我會多帶你見一些人,身份都不比九皇子低賤,你需記住,對我們恭王府而言,絕不能和任何一家走得太近,哪怕得罪也不能親近。”

張辰恍然,原來,這纔是朱重三今日帶自己去護城河春衫薄的用意。

深夜。

入冬後的冷風好似摻了沙子,撞在那些光禿禿樹杈兒上沙沙作響,葉子幾乎都已經落了,又被這股子風撕扯得七零八落,越來越濃鬱的霧氣在一條條長街激盪,讓每一條長街的儘頭都看起來有什麼妖怪鬼魅似的。

這一夜,恭王府外來了不速之客,穿著極黑的夜行衣,穿行在暗處,身段兒竟然是個女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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