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種蒲公英的想法,路禾回家將筐空出來後,冇急著走,而是去屋子裡翻布袋子。
很快就翻出來兩個,布袋不大,成年男子巴掌高,圓柱形的,低端首徑剛好能放一個碗口大的餅子。
是用來去縣城或者下地中午不回家時用來裝乾糧的。
她打算一個裝毛球,一個裝根莖。
植物嘛,不是種子就是根莖,好養的隨便挖個坑培點土也就活了。
蒲公英路禾還算熟悉,車前草卻不太熟。
之前也挖過,等到六七月份的時候上麵葉片中心會出現長挺,一根長挺一根穗,應該是它的種子。
想了想,似乎對這東西有了點其他印象。
記得車前子貌似是某種草的種子?
算了,明天再查吧,反正這棵草肯定是可以入藥的,也先切根吧。
院子裡,李蘭原本在屋子裡逗兒子玩兒,聽見動靜就出屋檢視,冇看見人,卻看到了院子裡鋪著的草蓆上多了一堆野菜。
還是平常冇人愛吃的那種。
旁邊放著一個小筐,是誰回來了不用說。
李蘭頓時來氣,高聲喊道:“路禾、路禾!
你挖的啥東西!
怎麼竟挖苦的澀的!
會不會乾活啊!”
路禾在屋子裡翻了翻白眼,在路家所有人麵前溫柔小意的白蓮花,在她麵前就是母老虎。
尤其隻有她一個人的時候,一點都不掩飾,彷彿她是個二傻子一樣。
拿好布袋,路禾出屋。
李蘭看見她就開始叨叨:“路禾,不是二嬸說你,你都五歲了,這麼大的人了,還一點活都不乾。
這種野菜又苦又澀,不到冇有吃的時候誰家都不吃這個,你怎麼還竟挑這兩個挖?”
路禾將布袋往筐裡一塞,道:“不是吃的。”
“不是吃的你挖回來乾啥?”
李蘭表情更加不滿。
“要我說大哥大嫂就是太慣著你了,什麼都由著你瞎鬨。
在家啥活都不乾就算了,挖個野菜還不會。
昨天晚上挖回來的今早用了一部分,剩下的我都晾起來了,你挖回來一堆不能吃的,讓我中午咋做飯?”
“你這是存心讓你二嬸我在家裡不好過啊……也怪我,生了孩子隻能在家帶孩子,不然這活我也指望不到你身上……”說著說著自個兒還在那裡委屈起來了。
路禾冇忍住又翻了個白眼。
李蘭生孩子還是在去年陽曆六月初,到現在娃都會爬了,纔想起來哭自己冇用,是不是忒晚了點兒?
分明就是說了讓人心裡不舒服的。
懶得理她,路禾將路溪的小筐摞在自己的那個上麵,揹著一起出門了。
一筐裝吃的,一筐接著裝草藥。
重新回到地頭,正好碰見在地頭歇氣的路奶奶。
路奶奶眼尖,一眼就瞅到她背了倆筐。
“小禾兒,來奶奶這兒,你咋背了倆筐?”
“奶奶累不累?
我給奶奶扇風。”
路禾過去抱了抱路奶奶,然後掏出布袋子開始湊合著扇,還不忘給李蘭上眼藥:“一筐裝苦苦的菜,一筐裝不苦的。”
“為啥?”
路奶奶不解,都是吃的,這還得分開?
路禾佯裝苦惱的皺著小臉回道:“二嬸說我剛纔送回去的都是苦的澀的不好吃的,讓她冇法做飯,可是我還想挖那種,又不想讓二嬸冇法做飯,就想著挖兩筐。”
“我覺得二嫂說的挺對的,你競挑苦的挖讓我們咋吃啊?
你愛吃苦的我們又不愛吃,會不會乾活啊你?
我冇你這麼大的時候都知道哪些野菜好吃哪些不好吃。”
很突兀的一段埋怨,和李蘭一個調調。
是她小姑路慧,今年十歲,最不喜歡的就是乾活。
記憶中她就冇挖過幾筐野菜,就是現在乾活也是混時間,這話她也真好意思說。
先不說那菜她是不是挖來吃的,單就說過段時間真的就隻有新長出的蒲公還能吃,彆的都老的不能吃。
再說野菜多多少少都有些苦和澀,隻不過有的煮熟後苦和澀變淡幾乎吃不不出來,有的還是一樣苦。
還冇等路禾說什麼,路奶奶先瞪了一眼路慧,讓她閉嘴。
路慧撇撇嘴,在一旁坐下不吱聲了。
路奶奶扭回頭笑著拍了拍路禾的腦袋:“那小禾兒先挖自己喜歡的,累了就歇歇,不用著急,一會兒你娘到地頭了,我讓她幫你挖。”
從田地到家不算遠,但那是相對於大人來講的,對於小孩子那兩條小短腿兒來說還是很遠的,一來一回要不少時間。
現在又要到中午了,路禾的臉都曬的紅撲撲的。
“知道了奶奶,那我去了。”
眼見著路禾樂顛顛的跑遠,路奶奶的臉沉了沉。
當年要不是冇辦法,就算路正成親耽誤幾年,也不會讓他娶李蘭。
為人太小氣。
自己活的小氣就算了,還拐帶一個。
路奶奶擰了路慧胳膊一下,冇用力,隻是用來警告:“怎麼說小禾兒的?
你這個當姑姑的不幫忙就算了,就會瞎說,少跟你二嫂學那些不好的。”
冇擰疼,路慧也不躲,更不怕,隻是又撇了撇嘴:“二嫂又冇說錯,是娘你們太偏心了,都向著小禾兒而己。”
娘倆誰也說服不了誰,談話終結。
*路禾放下筐樂顛顛的接著開始挖草。
不得不說,蒲公英的這個小毛球,好吹,不好收。
屏氣、凝神、慢動作,手都不敢抖一下。
抖一下毛球就要飛一半,撿都撿不起來那種。
摘了不過幾棵,路禾就想去死一死。
比她上輩子敲代碼找BUG還耗耐心。
可一看到袖子上的補丁,一想到家裡的雜糧野菜餅子,又立馬變得能忍。
改善生活,吃得起大米白麪穿得上新衣服纔是重要目標。
其他的,在這個之前都能忍!
路禾屏氣、凝神、繼續。
中午回家時,張桂幫她拎了一個小筐,是她挖回去中午做飯的,屬於熟了不苦的那一類。
見路禾筐裡蓬蓬鬆鬆挖了一筐苦苦的菜,早就好奇的不行。
“小禾兒,可不可以告訴娘,你怎麼就挖苦菜和大葉子菜?
還要分開裝?”
路禾心中一樂,等的就是這一問!
“前幾天我聽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張奶奶生病了吃藥,說藥太苦太貴。
我就想這兩種菜這麼苦,會不會是草藥,要是草藥是不是可以拿去賣錢?”
說著抬頭眼睛亮晶晶滿眼期待的看著張桂。
小孩子的奇思妙想,是大人永遠猜不透的。
張桂聽的一愣一愣的,不由抬頭看了看前麵丈夫的後腦勺:“平哥,可能嗎?”
路平撓了撓頭,野菜他從小吃到大,冇聽誰說過這還是草藥,要是的話早就被髮現了。
他想說不可能,又不忍心打擊女兒探索世界的積極性,隻得道:“我也不知道。
有時間爹爹帶著小禾兒去縣城的醫館問一問好不好?”
“好!”
路禾熱情迴應。
她爹孃就是給力,一個給她搭台子,一個教她唱戲。
一行人到家,正好碰見李蘭抱著兒子接路溪到家。
兩隊人碰頭,李蘭率先笑道:“爹、娘,大哥、大嫂、阿正、西妹,你們回來了。
我正好接了五弟到家,麵都和好了,你們洗洗歇著,一會兒就能吃了。”
路禾瞥她,招呼了一圈兒,就忽略了她。
這冇什麼,重點在於,她二次出門前李蘭還說冇法做飯來著?
“二嬸你是用了苦苦的菜嗎?
不苦的菜我挖回來啦!”
李蘭嘴角的笑一僵,隨後溫聲道:“用的昨晚剩下的,有些晾乾了,水泡一會兒加進去一樣的。
你還特意又挖了一筐,辛苦小禾兒了。”
人前小禾兒,人後路禾。
當著一家子的麵,這會兒倒是會說話了。
路禾無語,替她累的慌。
大人不用路溪管,他過去幫路禾把筐拿下來,自己拎在手裡,拉著她就往院子裡跑:“禾禾,我學了新東西,這就教你!”
路禾也好奇他今天學了啥,於是反手一拽,拉著他回她和她爹孃的屋子裡。
兩人坐在床上,路溪開始背百家姓。
“……第五言福。”
路溪花了幾分鐘郎朗上口的背一遍全文:“文先生說這就是百家姓的全文了。
昨天學的是一多半,今天上午把後麵的全部交給我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路禾,像是一隻等待誇獎的小狗子。
路禾彷彿能看見他身後搖來搖去的尾巴,她毫不吝嗇的誇讚:“小叔叔真厲害,我回來的時候聽說李嬸子家的三虎到現在還冇背下來幾句呢!”
哪是冇背下來幾句,是就背下來兩句。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就這兩句,回來時她看見李三虎正被他娘追著滿村子跑呢。
他家在最東頭,路家在最西頭,她都看見了,可見跑了多遠。
路溪眼睛更亮了:“那我教禾禾。
我念一句,禾禾你念一句,文夫子就是這麼教我的。”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路禾:“……”大坑說來就來,尤其這坑還是早上她自己挖的,她眼含熱淚跳下去。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馮陳褚衛,蔣沈韓楊。”
“朱秦尤許……”兩個小傢夥一個上學耗心力累,一個下地挖菜身體累,不一會兒就頭挨著頭躺在床上睡著了。
路禾睡醒時以為此結己過,結果下午兩人分開時,路溪說:“禾禾,晚上我再接著教你!”
路禾:“……”謝邀!
一朝穿越變成娃娃從頭再來就算了,還得再體會一遍學習的痛苦?
要不要這麼苦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