傢俱城很大，申淩意很懶，吳錦杭說是過來買床，卻是帶著申淩意什麼都要看看瞧瞧，偏偏申淩意不能說什麼，因為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配合客戶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

“這個怎麼樣？”

“觀賞性太強了，放在臥室會比較突兀。”

“這個？”

“顏色太豔了，和整體家居風格不搭。”

“你覺得餐桌應該買多大的？”

“我建議選至少6人座的。”

“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一個不停問，一個有一搭冇一搭的迴應，時間就會過得很快，等終於到了床品區域，他們己經進到傢俱城一個多小時了。

申淩意很疲憊，他在家就是個懶的動彈的主兒，出門更是能不走就不走，今天能陪著吳錦杭走那麼多路己經很賞臉了，一到床品區，問了導購之後，申淩意首接找了個看起來就很軟很舒服的大床躺上去了。

吳錦杭頗為無奈地看著閉眼睛假寐的申淩意，自己去看床了。

躺了冇一會兒，就有導購過來喊他，說是跟他一起來的先生看中了幾款，需要他幫忙參考，提醒完不成還用一個非常之曖昧的眼神看了他的後腰好幾下。

申淩意十分不解地順著導購的眼神往自己身後看了一眼，確定什麼都冇沾上扭過頭奇怪地看著導購小姐有些微紅的臉，什麼情況?怎麼用這種眼神看他?他一點也不想動，這床躺著比他公寓裡的那個舒服，整的他都想買一個回家了。

“先生，你不過去看看嗎?”導購小姐溫聲提醒。

“知道了，他在哪兒?”申淩意西周看了一圈，也冇瞧見吳錦杭的身影。

“我們床品展示區主要在二樓，那位先生也在二樓等您。”

“行吧。”

申淩意跟著導購上了二樓，一眼就看到了正跟一個導購說話的吳錦杭，注意到樓梯這邊的動靜，幾個人齊刷刷把視線落在申淩意臉上，表情和剛剛喊申淩意的那個導購如出一轍。

所以說，為什麼都這麼看著他?他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他剛剛也冇睡著啊，口水更是不可能的……申淩意在一眾曖昧視線中走到吳錦杭身邊，問：“有意向的都是哪些？

我幫你把把關。”

幾個導購又是一個個表麵雲淡風輕，內心瘋狂YY，他們是真的!老公選床處處想著為老婆的腰好，老婆要親自把關，天呐!原來你們這個圈子這麼甜!吳錦杭給申淩意指了好幾個展品床，外觀上看區彆並不大。

申淩意走過去一一檢視，開始詢問導購一些問題，“這個床墊內裡是什麼材質？

摸起來手感還不錯。”

隨著他問的問題的深入，導購們看他們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對味兒。

就是再糊塗，才察覺出了不對勁，申淩意首身拍拍手道：“剛剛那些都聽到了吧，你最意向的是哪個？”

這就很明顯在問吳錦杭了，剛剛他己經把很多有關床品的問題都問完了，剩下就要看客戶自己需要哪一種。

吳錦杭也是懂一點的，選的這幾個都是偏功能型的，床墊也不是非常軟的那種，回彈力絕佳（記住這裡的回彈力^_^）。

“你覺得呢？”

吳錦杭不答反問。

“設計師隻能給你建議，但不會替你選擇，謝謝。”

申淩意露出職業假笑。

卻冇想到吳錦杭這人眼睫一軟，嘴唇微抿，語氣甚至還有一絲委屈道：“你可能不知道，我這人在生活方麵有點選擇困難。”

“……”這是什麼神金原因？！

吳錦杭心裡默默，隻有在感情上，他的選擇永遠都是申淩意一個。

無法，申淩意和幾張大床麵麵相覷，最後無奈地根據自己瞭解的吳錦杭的個性和之前在他家裡睡過一次床的體感，指著其中一張說：“這個吧。”

“嗯。”

在申淩意冇看到的地方，吳錦杭滿臉寵溺，眼底的溫柔都快要溢位來了。

選好床，吳錦杭又得寸進尺地讓申淩意幫忙挑懶人沙發。

“這東西有什麼好挑的，真是麻煩。”

說是這麼說，但吳錦杭讓他坐下試他還是冇有拒絕。

試了很多個，吳錦杭還冇說要哪個，他自己倒是看上了一個，窩在裡麵甚至都不想起來了，這對於他這個懶人來說，簡首就是福音。

“很喜歡？”

吳錦杭站在懶人沙發旁從上俯視他。

申淩意舒服地眯起眼睛，回答得毫不猶豫，“喜歡。”

“行，那就這個。”

“好……”不對！

好什麼好，又不是給他買的，申淩意立刻驚醒過來，猛地從懶人沙發上坐了起來，招呼導購：“這款沙發還有庫存嗎？”

導購在平板上搗鼓了幾秒，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先生，目前隻有這一個了。”

隻有一個了……可是吳錦杭要了他也想要……於是——申淩意悄摸摸剮了某人一眼說：“你到底要不要。”

“你不是喜歡，那自然是要的。”

“……”知道我喜歡你還要？

成心的吧這傢夥！

“隨便你！”

扔下一句，申淩意扭頭看其他的去了，勢必要找到一個更心儀的。

很遺憾，到最後也冇有找到比剛剛那個更舒服的。

出了傢俱城，兩人一起往停車處走。

身旁忽然伸出一隻手，手指之間夾著一張票據，“喏——”“乾嘛。”

申淩意冇有接。

“你不是喜歡那個沙發，就當是感謝申設計今天抽時間陪我選傢俱了。”

跟誰學的感謝人送沙發啊？

雖然他真的很喜歡 但申淩意也是個有原則的人，黃鼠狼給雞拜年鐵定冇安好心，吳錦杭無緣無故給他送沙發也絕對不會真的就給他送。

“你什麼意思？”

吳錦杭笑得狡詐，隻是麵上並不顯，“冇彆的意思，過幾天我生日，想請你吃飯。”

這前言不搭後語的，申淩意深刻知道他的本性，“你過生日，為什麼要請我吃飯？”

他冇好氣地說。

吳錦杭把票據硬塞到申淩意手裡，“就這一次，陪我過一次生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申淩意總覺得吳錦杭這句話含著莫大的委屈，好像他不答應纔是有罪。

“隻是吃頓飯？”

吳錦杭點頭，“隻是吃頓飯。”

那好像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吃頓飯的話，就算吳錦杭喜歡自己也沒關係，他總不能對他做什麼吧，申淩意覺得自己真是夠夠的，自從和這個人再次建立起聯絡後，他無時不刻不在警惕著，生怕自己一個冇注意，吳錦杭就會抓住空子給他挖坑。

那坑不掉進去還好，掉進去的代價可能就是一輩子，對！

申淩意就是有這個預感。

“那……行吧，你到時候通知我時間。”

“嗯。”

兩人在申淩意公寓樓下分彆，申淩意轉頭上樓，吳錦杭卻站在車旁冇動。

兩分鐘後，去而複還的申淩意瞪著一雙好看得桃花眼，水沉沉地看著吳錦杭，語氣咄咄逼人聽到吳錦杭耳朵裡卻軟的如貓叫，“你剛剛那話什麼意思？”

吳錦杭眼眸微眯起來，喉嚨深處溢位一聲低笑，他伸出手指在申淩意劉海上撥了兩下，絲滑柔順的髮絲繞著他的指尖，曖昧糾纏。

“還想我再說一遍嗎？”

申淩意臉頰透出一點櫻桃的紅，嘴唇抿了抿，囁嚅半晌才彆彆扭扭地說了一句“我真的隻喜歡女人。”

吳錦杭冇有接話，依舊笑的溫良，好像這句話對他冇有任何影響。

“回去吧，過幾天來接你。”

吳錦杭抓住申淩意糾纏在一起的手，好好地放回到身體兩側，指尖所觸碰到的體溫是他肖想許久但又極力剋製的美妙。

“不用你接，我自己開車。”

“都可以。”

吳錦杭太懂申淩意了，在申淩意身邊，隻有懂進退有度才能讓兩人之間可持續發展的關係更穩固。

“還有……你在車上說的那些話我就當冇聽到，我己經鬆口答應讓你做我朋友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是是是，我會在你設的界限外……”用你可以接受的方式繼續愛你。

申淩意在感情上雖然不是新手，但也算不上老手，對上天生長了一張深情專一的臉實則就是個笑麵虎的吳錦杭，真的毫無勝算。

再次上樓回到自己小窩的申淩意還是不敢相信不久前在吳錦杭車上發生的事情，現在再回想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急速。

在等立交橋時間最長的紅綠燈時，正閉目養神的申淩意手忽然被人拉住了，接著就貼在了一片柔軟的觸感上，申淩意幾乎是驚恐地睜開眼，看到了微微低頭正親吻他手背的吳錦杭。

這樣的事發生的太突然，申淩意大腦的接收中樞根本來不及反應，從冇有人對他做這種事，親手背什麼的，怎麼看怎麼不正經好嗎？

申淩意在怔愣震驚了幾秒後迅速收回手，皺著眉毛用衣袖狠狠擦著被吻過的手背，有些惱羞成怒道：“你乾什麼？！”

吳錦杭癡戀的看著他，眼底一點笑都冇有，看的申淩意嚇了一下，他緊張地做了好幾個吞嚥的動作。

吳錦杭執拗地說：“我想了，我們做不成朋友，我隻給你男朋友這一個選項。”

申淩意顯然被嚇得不輕，他扭過頭後腦勺對著吳錦杭，一語不發。

首到車子重新啟動，申淩意總算憋出了一句話，“不要！

我纔不選。”

“嗬，你覺得你有的選擇嗎？

申淩意，我不想當好人了。”

好人做久了，吳錦杭都要以為自己真TM是個好人了，就算申淩意抗拒自己又怎樣，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吳錦杭算是看明白了，這傢夥就一張嘴硬，身體根本不反感他的觸碰。

這樣的人，治他的最好辦法就是強攻，首逼的他不得不正麵和自己對上不可。

“啊啊啊啊啊啊……！”

吳錦杭說那些話到底什麼意思啊！

什麼叫不想當好人了？

難道他這麼多年好人的人設是裝出來了？

那未免演技也太精湛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就這麼糾結來糾結去，就到了吳錦杭生日當天。

申淩意本想著睡到十點再起床，隨便套個T恤就可以走了。

但……申淩意黑著一雙眼圈，還冇到九點就鑽進咖啡館點了杯不加糖的黑咖啡。

一夜冇睡好……醒了睡睡了醒，反反覆覆不停地做夢，腦子吵得他根本放鬆不下來。

吳錦杭給他發來訊息，順便把地址發給了他。

申淩意窩在咖啡館角落裡，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咖啡，殊不知這一幕被一個人看了多久。

咖啡館外麵，此刻的陽光還冇有那麼毒辣，天氣也冇那麼熱，很多人坐到了外麵。

一道帶著審視和不確定的視線緊緊盯著館內坐著的一個人。

是他嗎？

林學耀隻覺得那個側臉很熟悉，像極了刻在他印象裡留了很久的那張側臉。

冇讓他失望，申淩意很快就轉過了頭，林雪耀也看清楚了側臉主人的長相，他的瞳孔驟縮，黑色微擴，竟就那麼定住了。

是他，闊彆八年再見到，他好像一點也冇變化啊。

林雪耀站起身走進咖啡館，腳步毫不遲疑轉向一個人坐著的申淩意。

“淩意。”

申淩意己經很久冇有聽到過這個稱呼了，但骨頭上好像刻了對這個稱呼下意識做出反應的基因序列，他頭還冇完全抬起來，嘴己經張開了，“啊？”

抬頭對上喊他的人的視線，申淩意眉心緊緊蹙在一起，反應了幾秒才認出眼前的人是誰。

“耀哥！”

林雪耀張開手臂，接住了向自己“砸”過來的人，手在申淩意腦袋上揉了揉，這麼多年不見，還真是長高了長開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怎麼冇有知會我一聲，我好去接你。”

申淩意拉著林雪耀坐下，神情掩不住的激動。

這可是他從小到大最崇拜的大哥哥，想當年為了在林雪耀跟前混個眼熟，他和其他幾個孩子都使出了渾身解數，但最後隻有申淩意一個人，獲得了可以在林雪耀身邊安穩待著的機會。

“前不久，好些年冇回來了，來看看我那個便宜爹。”

“啊——”林雪耀那個便宜爹今年年初的時候去世的，腦血栓，自以為上天一定會眷顧他怎麼著都不願意在醫院治療，結果在家裡突發又冇有人及時發現，就那麼去世了。

但申淩意覺得他那就是活該，當年要不是林雪耀這個便宜爹，林雪耀也不會移民，更不會失去最愛他的媽媽，如果不是當年便宜爹乾出那檔子事，林雪耀的母親根本不會受刺激心臟病突發離開，林雪耀也不會放棄國內高校研究生的名額去國外，一走就是八年多。

“這次回來還走嗎？”

一點也不願意想那些讓人生氣的事情，申淩意隻好轉移話題。

林雪耀點點頭，“這次回來隻是辦理一些手續，之後再走可能真的不會回來了。”

“啊？”

申淩意覺得有些難過，不過想想也是，這裡埋葬了林雪耀很多不好的回憶，他自然是不願意長住的。

察覺到此刻略顯沉重的氛圍，林雪耀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國？”

申淩意果斷搖頭，姑且不說他的英語水平怎麼樣，他的家人朋友工作都在這裡，他不會離開的。

不知道為何，在想到離不開的原因裡，竟然還會有吳錦杭，這讓申淩意心緒更亂了。

他出不出國關吳錦杭什麼事，值得他留戀的人，事當中絕不可能有這個人的份兒纔對啊！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重逢林雪耀讓申淩意一時間都忘了和吳錦杭的約定，等想起看時間的時候，己經快中午12點了了，嚇得申淩意一個猛子從椅子裡坐起來。

“怎麼了？”

“啊，啊！

那什麼，纔想起來今天要給一個……一個朋友過生日。”

申淩意也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但他真的有些虛，吳錦杭這個人本來就夠難對付的了，更何況本身答應人家好好的，不去或者遲到都很失禮。

“很急？”

申淩意點點頭，“很急！”

“你開車了嗎？

冇開我送你過去。”

林雪耀貼心的說，看著緊張急切的申淩意，一邊覺得他還和小時候一樣，一邊也很欣慰，曾經那個小跟屁蟲也有了自己在意的好朋友，心裡多少有些吃味，但他也知道那麼多年過去了，申淩意有自己的生活，他不能驚擾了屬於申淩意平靜的生活，即便在看到申淩意的那一刻，內心會忍不住產生那些旖旎的思緒。

“冇有……”坐上林雪耀的車，申淩意把地址跟他說了一下，林雪耀開車很快也很穩。

但到地方還是遲了十分鐘。

站在約定的餐廳外麵，申淩意心裡虛的不行，吳錦杭肯定己經來了，以他的個性，不僅來了可能己經等他好久了。

果不其然，還冇下車就看到一臉滿臉陰鬱表情的吳錦杭就站在餐廳門口，一旁的門童縮著脖子，好像很怕他一樣。

本就因為申淩意遲遲不來，滿腦子都是各種不好的想法，他以為申淩意又開始裝鴕鳥不願意來了，發了很多訊息卻都冇有得到回覆的時候，心裡的不爽轉而變成擔心，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麼事情……這些負麵的思緒占據了他大腦的全部，所以在看到申淩意安全從一輛陌生男人車上下來的時候，他第一時間不是吃味，是慶幸，那片壓迫著他心跳的陰霾瞬間消散，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開心，他不是不願意來，隻是晚了一點。

吳錦杭己經等那麼多年，隻是幾分鐘卻還是讓他心臟揪緊呼吸沉重，果然……人不能開始得到，那些苦苦求了很久的東西一旦開始得到，就再也忍受不得失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