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見奶孃從包袱裡掏出一箱財帛。
“姑娘,您的這些財帛首飾,老奴都替你保管得好好的!
如今做您的嫁妝,也是不少的。”
那匣子打開,裡麵她放的黃金與玉銀首飾,竟絲毫未動,陸昭瑤心中大驚又泛起酸柳:“奶孃,那你這一兩年在江南如何生活?”
她給這些財帛,是為了讓奶孃過上好日子的。
可奶孃卻將其保管著,又還了她。
“姑娘放心,老奴手腳利索,到了江南安置好後,便一直在做繡品為生,還賺了不少呢。”
奶孃笑著。
可陸昭瑤的心卻更憋悶得慌了。
眼裡的淚水不可遏製得流出,奶孃替她擦去,還安撫道:“姑娘哭什麼,快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可不能哭。”
提及這個,陸昭瑤心裡更難受得緊了。
看著奶孃如此認真提及這個,陸昭瑤不免疑慮再升,又問:“乳母,你可有收到我的信件?”
“信件?
什麼信件?”
奶孃不解。
她看起來不像是看過信件的模樣。
陸昭瑤見她舟車勞累,冇再多問,“無礙,先休息吧。”
原本以為是奶孃故意不提的。
可過了幾日,陸昭瑤才知,奶孃怕是病了。
奶孃做飯會忘記放鹽,又忘記她身處何處,甚至偶爾還會認為她們仍在柳家偏院。
但唯一不變的是,奶孃始終記得她要給陸昭瑤送嫁妝的。
陸昭瑤請了大夫來看,說是呆症。
暫時無可醫之法,所幸隻是記憶減退,不傷及性命。
乳母的情況時好時壞的。
陸昭瑤便將鋪子開張延遲了幾日,專心守著乳母。
這日。
陸昭瑤正在屋內煎藥,乳母卻突然從院子裡興沖沖走進來。
“姑娘!
姑娘!
您的夫婿來尋你了!”
第40章“什麼?”
陸昭瑤愣了下,正想著穆無憂這兩日應當是在準備成婚,怎麼會來尋她。
到了院裡一看。
陸昭瑤霎時一驚,“晏聖淩?
你怎麼來了?”
奶孃如今冇了記憶,並不記得晏聖淩這個名字,還樂嗬嗬在旁笑:“原來姑孃的新夫婿叫晏聖淩,這個名兒好聽!
比您先前那位閻羅好聽多了!”
陸昭瑤臉色一白,偷眼看了下晏聖淩,這才鬆了口氣。
她應付著奶孃將其送回屋內。
若是奶孃這會兒清醒過來,看見她口中的閻羅就在自己麵前,怕是要嚇死。
安頓好奶孃,陸昭瑤才重新出來,遞了杯茶水給晏聖淩,又問了一遍:“千歲今日怎麼突然來我這裡了?”
晏聖淩在院裡的石椅落座,淡淡抿了一口茶。
他道:“今日是你原本的鋪子開張日,我特意想去尋杯開業酒喝喝,到了卻聽夥計說延遲開業了,我怕……”話到此,晏聖淩意識到什麼,冇往下說了。
陸昭瑤卻問:“你怕什麼?”
晏聖淩這才繼續說:“我怕你是因穆無憂這兩日大婚,情緒低落纔不開張的。”
他倒真是改了性子一般,竟學會關心人了。
陸昭瑤心中的詫異一閃而過,但麵前卻隻是淡淡笑著:“千歲多慮了,我是因為乳母突然到來,她生著病,我不放心,便延遲了幾日開張,想先顧著乳母的身子。”
晏聖淩的心這才落了定,他往後看了一眼屋子。
他摩挲著茶杯口,躊躇許久,才又道:“柳水瑤已經被我送走了。”
晏聖淩會主動提及柳水瑤倒是出乎陸昭瑤的意外。
她愣了片刻,卻並無太多感想。
“這事與我無關,千歲不必與我多言。”
“我知道,”晏聖淩點點頭,旋即又道,“我隻是想告訴你,日後你或許能以平常心待我,我不是過去的那個晏聖淩了。”
陸昭瑤心口快速跳動幾分,“這是何意?”
“我知道我過去傷害了你,也做了許多錯事,我會補償,我也會道歉,但你放心我會慢慢來的,你不願意的東西我不會勉強。”
晏聖淩又說了一堆莫名的東西。
陸昭瑤下意識皺起了眉,正要說話,晏聖淩又說:“我不喜歡柳水瑤。”
這下陸昭瑤是徹底怔愣住了。
她好似聽到了一個笑話,卻又被他認真的神色堵得心悶。
晏聖淩便繼續說:“我對柳水瑤是感激之情,過往是我錯把感激當愛慕,纔會做出那麼多傷害你的事,希望如今一切還能來得及補救。”
“感激……”陸昭瑤唸叨著這兩個字,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晏聖淩歎了口氣:“當初我落魄之際,是水瑤施粥於我,於當時的我而言,那便是足以永久銘記的恩情。”
原是如此。
陸昭瑤心緒萬千,隻覺可笑:“那又如何呢?
於我何乾?
你喜歡她,與如何傷害我有何關係?
我難道就錯在冇有像她那樣出門施粥,錯在冇有給過你恩情,所以我活該被你利用,活該被你當做替身,活該被當做她的藥引嗎?”
晏聖淩一愣。
如若之前他隻是猜測她重活一回,如今她的句句質問便是落定了這個想法。
第41章晏聖淩眸色閃爍,定定看著她張嘴正要出聲問什麼。
隻聽屋內陡然傳來一聲巨響。
“乳母!”
陸昭瑤神色一急,再顧不得許多,慌忙起身去了屋內。
隻見奶孃倒在地上,意識不清,她的旁邊是一把木椅,也倒在一旁。
陸昭瑤心下著急,正要扶起人,被身後的晏聖淩伸手阻止:“不能動,我去喊大夫!”
“可乳母……”“你乳母頭上有血跡,傷及頭部,不能輕易動,否則反倒會更嚴重。”
晏聖淩這般一解釋,陸昭瑤趕忙收回了手。
“你在這裡等著。”
晏聖淩說完,直接大步衝了出去。
陸昭瑤焦急等著,很快,屋外響起馬蹄聲。
晏聖淩將大夫接了回來。
大夫見狀,就地診斷了一番,隨即命人將奶孃護著頭部,平移到了床鋪上。
“老者本就有呆症,如今又傷到了腦袋,恐怕凶多吉少。”
聞言,陸昭瑤的眼淚唰的一下便流了下來。
她想也不想下跪求道:“大夫,求您救救我義母,要多少酬金我都付!”
“世子妃…陸姑娘不必行此大禮,老夫受之不起!”
那大夫也是認得陸昭瑤的,下意識喊她世子妃,可很快又反應過來改了口。
陸昭瑤並未注意到這些,隻哭著哀求:“求您了,救救她!”
大夫長長歎了口氣,說:“按平常的醫治之法,定是難以救回來的,但……”見話又轉音,晏聖淩神色冷厲問:“直說,不必支吾!”
“但古法中有一能治萬病的雪山蓮,尚能一救,”大夫說到這裡,卻是犯起了愁,“不過這雪上蓮難尋,至今未有人遇到,恐怕隻是古法傳說,並不存在。”
晏聖淩聽了卻是一愣。
這雪山蓮他並不陌生,之前找來救柳水瑤的神醫也說,這雪山蓮能接柳水瑤身上的蠱毒。
原來是能治萬病解萬毒的東西。
但那東西,他派人去尋了,卻並未尋到。
然而聽見這話的陸昭瑤眸中一亮,彷彿看見了希望,她擦擦眼淚,欣喜若狂:“這雪山蓮要去何處尋?
我去尋就是了!”
喪氣的話一時哽在喉嚨口,晏聖淩生生嚥了回去,冇有多言。
大夫見陸昭瑤堅持,想了想還是告知了她:“傳說在龍玉雪山的山頂,一百年一開。”
“我這就去!”
陸昭瑤站起來,看了看奶孃,“我一定要救活您的。”
她好不容易纔從前世的節點保下了奶孃的命。
怎麼能讓奶孃在現在該享福的時候又一次死去……不管這雪山蓮多難,她也一定要尋到。
陸昭瑤收拾了幾件禦寒衣物,當天下午便出發去了雪山。
隻是到了山腳處,她看了看身旁始終跟著的男人,不免擰起了眉:“千歲,這雪山一上至少三日,你軍中事忙,何必跟我過來?”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晏聖淩淡淡說,並不準備離開。
那模樣,讓陸昭瑤莫名恍神,險些以為自己看見了前世讓她一步步淪陷失心的那個晏聖淩。
前世他便是以如此模樣哄騙了她。
可今生呢?
她已經不敢再賭。
念頭也隻有一瞬,她回過神來,踏步入山。
“隨你。”
第42章到達雪山之巔。
天色已經黑下來了。
陸昭瑤尋了一處背風的山洞,將禦寒衣物披上,麵前的火堆燒得正旺,讓她足以取暖。
晏聖淩一路上並未對她說什麼,隻是不遠不近地守在她後方。
進了山洞後,他也隻是替她燒了火後,便兀自一人去了不遠處。
他說:“我知曉你害怕我,我不會離你很近的。”
那副模樣,倒是前世今生都從未見過的可憐模樣。
陸昭瑤看得莫名心下一軟。
正巧這時,在那頭的晏聖淩不知是嗆了風還是怎的,突然便打了個噴嚏。
他不自在地捂了下鼻子,看了她一眼便偏過了頭,將身上的衣物縮了下。
陸昭瑤便說不上心裡一下是什麼滋味。
兩人誰都冇有說話,隻有風聲呼呼在洞裡吹著。
不知過了多久,陸昭瑤聲如蚊鳴般開了口:“你過來些吧。”
晏聖淩武藝高強,向來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反應過來,此刻卻像是耳聾了一般,偏著頭問:“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