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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6

我很卑微。

事到如今,我也隻好低頭。

為了表示誠心,我刻意給秦姐說,隻要錢到位我可以當天買機票去潘家園幫她。

可秦姐隻是哦了一聲,隨後問我,“還有彆的事嗎?”

氣氛一度很尷尬。

我真的很需要錢。

但我也不能怪秦姐。

畢竟,她的錢不是水衝來的。

秦姐斷掉的手指,可能是我這輩子翻不過去的坎。

“冇事的話,姐先去忙了。掛了,以後有事常聯絡。”

電話掛斷,我在醫院門口蹲了許久,獨自抽起煙。

那是我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抽菸。

一次,抽了兩包。

兩包煙抽完後,我鼓起勇氣再次給秦姐打過去。

嘟嘟嘟幾聲。

我的心也跟著碎了。

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

秦姐把我拉黑了!

……

籌不到錢,我整個人心態在崩潰的邊緣,連醫院都不敢回。

一直徘徊到深夜,我買了兩瓶二鍋頭想把自己灌醉。

麻痹自己,讓自己忘了我媽還在醫院的事。

醉酒後。

一個敲門聲響起。

我心跟小鹿亂撞似的,幻想是秦姐來了,急忙推開門。

門一開。

在外麵的人,是我老舅。

我很失望。

我家和我舅家關係並不好,據說當初我爸媽結婚的時候,我舅和我爸關係很好,兩人就差要拜把子了。而我媽,一直讓我爸離我舅遠點。

關係徹底破裂,到幾年冇聯絡的地步,是因為我舅和我爸的死有關係。

當初,我舅在緬邊木那場口給人淘原石,而我爸在緬邊幫人切玉。

兩人一人淘原石,一人切玉。

本來可以風水大作,最後一人慘死,一人沉淪到鬍子拉渣一蹶不振。

“老舅,你什麼事。”我半開門縫,問他。

老舅在門外,淋著大雨,打著一把黑傘。

“葉子,你媽的事我知道。她是我親姐,雖然幾年冇來往,但我還是想幫幫她。”

“這五千塊錢是我最後的積蓄,治病不夠,不過我可以想辦法幫你賺錢。”

我看老舅的表情,已經知道他打的算盤。

“我答應過我媽,這輩子不賭。”

我舅一把推開門,拉著我就走:“你不用賭,你在旁邊看著就行。你爸切玉的本事,比我摸的強,你在遠處幫老舅長個眼。這是老舅最後的積蓄,能不能成就這一次。”

“我是真想幫你媽,你爸去世後,你媽日子太難熬了,這事我也有責任。”

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秦姐少了的那根手指。

咬了咬牙就點頭,反正也不是我去賭。

賭石市場上,一直流行早晚賭石,中午賓館。

早上和晚上的市場,是最活躍的。

老舅拉著我來到翠微閣。

翠微閣是當地的小公盤,門外迎賓站著兩旗袍,身姿高挑,美人如玉。

老舅輕車熟路,一看就冇少來。

到了後,我在外麵看著。

老舅去挑石頭。

以他以前在場口淘石頭的經驗,一個一個都去摸。

摸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全都確認了,他還不放心。

又摸了第二遍。

兩遍下去後,老闆有些不耐煩。

“兄弟,你要仔細點我冇意見。但你每個都這樣摸,要麼給我摸咕嚕皮了,要麼給我包漿,我以後咋賣。”

老舅也尷尬一笑,冇辦法收起來手。

這時,旁邊的一人嘲諷道,“這不是李滾皮嗎?笑死,老張,彆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他買不起,也不敢買。”

老闆叫老張,看起來是個不錯的人。

而說好話的人,正是漁小歌他爸。

漁小歌當時,就站在一旁。

被她爸緊緊拽著。

他爸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不住的叨叨,說我冇那本事,還想賺這錢。冇那本事,還想拱他家的好白菜,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鏡子。

老闆很客氣,眨眼說:“彆狗眼看人低。”

嗬。

漁小歌他爸笑了笑,說:“他啊,當了一輩子的淘石工,冇敢賭一場。唯一賭的一場,害死了他姐夫。”

“摸了一輩子的毛料,冇點腦子也有經驗吧。這真是……跟他外甥一樣傻逼,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

我舅在一旁,手在抖,臉色彆提多難看。

他捏著拳頭,像是要證明自己一樣。

我也拽著拳頭,不去看他們父女一眼。

老舅回頭給我一個眼神,示意我看看他手裡的料子。

我保持著距離,從門口眺望過去。

是塊好料子。

不錯。

不愧是我舅。

他手拖著的地方,藏著一塊蟒帶。

木那場口的原石質地細膩、皮殼較薄,我舅曾在木那幫人淘貨,他很清楚木那的原石在翡翠市場上是檔次比較高的一種,水頭色澤都是好品種。

而蟒帶又稱為顢,是緬甸音譯過來的,看起來像是一條細砂帶,是翡翠中的綠色在風化殼的表現形態。

有蟒帶的地方,大概率能出綠。

這是經驗之談。

可我舅拿到料子,鬨笑聲欲蓋彌彰。

“還以為是多厲害的人。”

“就靠這蟒帶?”

“你冇看到,你那料子上開了口子?”

仔細一看。

老舅手裡的原石的確開了口子。

口子足足拇指那麼長。

一點綠光都冇有。

這口子,還是老闆老張開的。

有蟒帶的原石,店裡一般都會先重點照顧。

老張開了口子冇切開,說明他認定裡麵冇玉。

或者,賭性太大,玩不了。

玩玉,並不是真的玩玉,而是玩人。

冇有人玩,玉再好也有價無市。

老舅根本不管這些。

他咬牙問:“開不開?”

嘲笑聲戛然而止。

老張說:“開,原來這料子得筷子價,開口冇綠跌一半,我再給你優惠點半個,五千。不過你彆後悔,這料難出。”

筷子價是行話,意思是2 打頭兩萬,開口跌一半一萬,半個是五千的意思。

老舅說實話,有些拿不準,而且他隻有這一次機會。

他回頭看了一眼我。

我仔細看著那塊原石。

我也很緊張。

不過,我相信老舅的眼光,我相信我爸的經驗,我相信我在緬北的摸爬滾打。

摸過一千塊,一萬塊的石料,哪一塊是什麼貨都有八分底。

那塊蟒帶的走勢,算個半明貨了。

再深一點。

再深一點,或許能有綠。

我點了點頭,老舅立馬鼓足勇氣:“開他媽的。”

我明顯能看到,他一頭的汗。

不僅因為,老舅本身冇錢。

更因為,我爸死後,他從冇碰過這玩意,嘴上強勢心裡冇底。

他想用這次贏的一筆錢,彌補對我爸死的愧疚。

“怎麼開。”

老闆收了錢,問道。

老舅咬著牙說:“先擦。”

張老闆忍著笑:“還擦他娘啊,我都開了口子了。擦漲不算漲,切漲纔算漲。”

我和老舅的心,揪到極點。

一刀窮,一刀富。

可這一刀,關係到我媽的生死。

我真的不想輸。

也輸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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