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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呼一吸間

26

我坐在座位上,麵前放著一碗五彩斑斕的麻辣燙。

辛香料浮在熱油裡聒噪,交融,裹挾著一股發燙的大氣,向我的呼吸衝捲過來。

經過了揚長的通道,到達了空洞得有些痛的我的心口。

短暫的停留,竭儘全力地融入、滋養著他們可以到達的每個地方,又隨著我的吐氣從狹小的空間出去,得以自由。

揚長的通道,狹小的空間,辛香料同胞,這些組成的場景,似曾相識。

我先挑了綠色的彎彎的杆子蔬菜(蒿子杆)放在嘴裡,麻辣燙時我特彆愛吃綠色的蔬菜,顯得比較健康。

可能在我的自我催眠下,麻辣燙己經成了奢侈的養生大餐了,因為今天我又冇吃學校配送到教室的寡淡但實在的午飯,和另一名同夥“悄咪咪”的下單了兩碗麻辣燙。

作為冇皮冇臉的、自我感覺良好的、炸裂女頑童一般存在的慣犯,我——陳影,至今仍不知道,負責配送的智慧勇士是用了什麼歪門邪道的方法,把如此溫暖的一塊“雪中送炭”呈現在我眼前,慢慢地填滿,溫熱我的心口。

右邊教室的窗戶鏈接著教學樓的走廊,大塊大塊的白色窗戶,讓我知道現在,是一個陰天的大白天的中午。

走廊外的天氣就像這窗戶造型的大雪糕一樣,寒氣陣陣。

在我和麻辣燙的右前方,是一個微微凸起的大講台,因為坐在第一排乾飯的緣故,淡木色的講台桌顯得尤其的大。

牆上長著一長塊板子,墨綠的有些發黑,帶著些白色的光感,教室的前門開著。

麻辣燙的老闆也比較實在,一碗的雜亂無章又豐富多彩,莫名像我當下的日子。

我有些吃不下了,一大坨首溜溜的麪條和半透明的龍口粉絲糾纏在筷子上,飽受著我嫌棄的眼神,從斑斕到蒼白,好像我頓時成了色盲。

不知怎的,我己逃到後排的某個椅子上靠著,跟左邊“同桌的你”竊竊私語,聊起天來。

中午就這麼滑過去了,副班主任從教室前門擠進自由的麻辣燙分子,整個被包裹著,嗅覺也被襲擊著。

銳利的眼睛很快鎖定第一排課桌邊,狹窄的窗台上兩碗盛開的殘骸。

“誰啊,自己吃的外賣不扔,留在這裡乾嘛,種花啊?!”

我恍然,有種偷吃冇擦嘴的感覺,可我分明記不得,我從前排座位跳到後排座位的過程,這也不是啥光宗耀祖的事情,我也冇必要故意留在那展示給老師看——我中午的盛宴,現在確實是剩宴。

至於到底是同夥效仿了我,還是我效仿了同夥,隻有天知道了。

反正我倆並不懶,可能,也不太勤快,有時候,腦子也不太好用。

同夥在教室另一個角落遙遙的伸長了脖子望向我,一臉蒙,外加震驚和疑惑,甚至還顯得有些無辜,我也不敢相信,竟然在他的臉上看到了那麼一絲絲的驕傲,我也希望是我看錯了。

初中時,不管是在教室座位上,還是在體育課後去洗手間,洗打完籃球的黑手的路上,或是任何一個冇有防備的時候,我都可能被這個變態同夥心血來潮的彈一下後背,然後享受著我鄙夷的眼神和氣急敗壞的咒罵。

還好,到了高中,病情好轉了一點,但髮型還是初中時那個跟名偵探柯南一樣的洗剪吹頭冇有一點兒進步。

彆人吹頭用吹風機,他吹頭用嘴,就是那種自下而上的人工吹風夾帶著一對白眼。

頭髮乾時好像空氣劉海,滿頭大汗時,就像三毛流浪記了。

但是,他依然自信如風,神采飛揚,誰讓他叫風仔呢。

而此刻坐在我左邊的同桌,就和同夥風仔很不同了。

他是看上去很乖的男孩子,是的,看上去。

當然不是那種偽君子,實際是很聰明,也很迷人。

“陳影,這你們中午吃的麼?”

唐方低下頭,壓低了聲音問我,嘴唇幾乎冇動。

這樣的腹語是通常在考試期間纔會用到的技能。

我皺了皺眉,很惆悵。

“下回再讓我看到,就不是像今天這麼輕鬆的了。

吃不了兜著走,冇聽過嗎?”

說著,副班主任就把兩個殘骸打包紮緊,扔到了每天的值日生都會清理的廢紙簍裡。

我和唐方幾乎同時長出一口氣。

總覺得“吃不了兜著走”這句話用在這裡怪怪的,有種一語雙關的味道。

況且,我們的副班主任作為化學老師,怎麼今天說話有鐘文鄒鄒的感覺(一定是被班主任同化了),她越是這樣,越是讓我感到脊背發涼。

我的遙遙的同夥風仔可能也有同感。

下午的課開始了,我的BGM(背景音樂)也開始了,化學老師的聲音隔著不短的距離,來到我的耳邊時,聲音好像自動弱化到了一個合適的剛剛好的音量,不會很吵,也不是至於很安靜。

就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金鐘罩,把我和同桌唐方罩住,好像那種結界一般神奇。

我的眼裡看到了唐方甜甜的笑,白白的牙,巧克力感覺的皮膚和圓不圓方不方的臉。

不知何時,一隻軟軟的手出現在我的手上,肉乎乎的,17歲的手,又像小孩,又像大人。

我用手捏著,那隻手五指張開,散發著巧克力的光芒,甚至有巧克力的味道。

當然,也有很大可能是化學實驗的味道瀰漫開來。

“你的手這麼軟?”

我不解問。

唐方淡淡的笑,不以為然的說:“我從小手和腳都很軟。”

腳和手一樣軟是什麼感覺?

我腦海突然浮現:他的腳勾住我小腿,像天津大麻花一樣糾纏在一起的滑稽樣子。

其實他並不肥,看著有些結實,硬朗的視覺和柔軟的觸覺對立又統一。

我抬眼,他還是笑笑地看著我,我總覺得,唐方的笑,有些配合我的意味。

很快,化學課在我們的交流中上完了。

一下午的課也溜走了。

天色漸漸變深,我和唐方己經坐在爺爺家的一樓。

我或許是邀請他來家裡做客,穿過寬寬窄窄的弄堂,推開幾乎冇有防盜作用的木門,“枝椏”一聲,我們便彈到了兩隻大椅子合在一起的“沙發”座椅上。

打進門起,我們就歡聲細語的聊著,我正準備帶他去二樓“參觀”。

在我們樂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話語的間隙,我定定的聽到,二樓傳來幽幽的,淺淺的,有節奏的氣息聲。

我們都突然靜了,我從椅子下來,一步一步的走向一樓通往二樓的木頭梯子口,向上望去。

這聲音也隨著我的越來越近的距離而變得越來越細緻和實在。

“我爺爺在睡覺。”

頓時,我帶唐方上二樓的念頭煙消雲散。

我才反應過來,忽然覺得剛纔我和唐方的嬉戲聲如交響樂般氣勢磅礴,旁若如人,此刻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看來今天的“參觀”隻能見好就收了。

我一邊怪自己時而喑啞時而呱噪生怕攪擾了爺爺的午覺,一邊讚歎:爺爺睡得真熟。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是唐方的哥們兒。

我把反鎖的門打開,這哥們兒和唐方一樣,都喜歡戴格子圍巾。

進來就冇好氣的對我說:“圍巾冇拿你都不知道嗎?”

我呆住,不置可否。

他又一臉難以置信的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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