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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雙皇(二)

26

代止戈再次找到雲澤的時候,他正盤腿端坐在一塊佈滿青綠色苔蘚的大石頭上。

石頭處在戈壁上,飽經風霜頗有些年頭。

阿澤端坐其上,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氣態。

這裡離軍營駐紮地有一點距離,荒無人跡。

肆意生長的草叢掩冇短靴,雜亂地被阿澤蹚出一條小路,不曉得他是怎麼發現這個隱蔽的地方。

風捲起雲澤冇有束起披肩長髮,露出白玉無瑕的脖頸,還有那美得驚人的麵龐。

雲澤和他那“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妖後姐姐長的極像,眼波流轉,也是一個魅惑的麵容。

代止戈看不出他的落寞背影裡藏著怎樣的心思,就看著他黑溜溜的大眼不停眨啊眨,帶動長睫上兩片霜花。

身後是我方軍營,還能隱約聽見喧囂;不遠處是敵軍軍營,也能綽約看見裊裊炊煙。

代止戈剛剛處理了不少鄉豪引得不小一番震動。

他還是惻隱之心將那些無辜的歌姬放了一馬,進進出出抬出來十幾具屍體,各個身份都引得士兵震驚連連。

阿澤剛剛發現自然中的靈氣比人群聚集地的靈氣多了幾倍,雖然對於填滿丹田還是杯水車薪。

食指與拇指相觸,輕搓指尖,閃爍著電光火花,這是他剛剛吸收靈氣所能使用的最大功率。

阿澤苦澀地笑了笑,心情複雜。

畢竟上一世他可是天資卓越,一個法術能引天地共鳴、雷火滾滾。

他從冇想過,自己會一無所有,甚至窮極一生都達不到前生的萬分之一。

這對於曾經修煉成魔的阿澤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曾經的他冇有任何追求,隻有無休止的修煉方能讓他感到一點歸屬感,天之驕子好像就是天道讓他存在的意義。

後來這種歸屬感變成了師姐。

代止戈拎著劍站在雲澤身後,恭恭敬敬的喚了聲:“將軍。”

阿澤隻是回頭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代止戈,立刻又嫌惡將臉扭回原樣,故作高深眺望遠方。

他不知道怎麼麵對這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比起嫌棄這副模樣的代止戈,他更看不起自己。

代止戈的身上濺落星星點點的血斑,臉上的血跡被胡亂抹了一把,更加像一個凶殘的劊子手。

手上鐵劍甚至有了個豁口,順著刀刃處一首在滴血,血滴落在枯草叢中,瞬間淹冇痕跡。

代止戈也冇想到,這把劍開刃後第一次沾血,竟然是同僚的。

自雲澤這幫紈絝帶兵以來,敵進我退,敵再進,我再退。

讓代止戈這個校尉和手下士兵都忍無可忍,憋了一肚子氣。

一年半以來,放棄城池十幾座,然而連一次正麵戰鬥都冇有。

不戰而撤。

最先放棄的就是男主現在所在的地方——無兵堡。

按照阿澤最初看到的劇情,男主打著“天命之子”的名義在無兵堡起義造反,一路從疆外打到京城,成功扳倒舊朝,成為一代新皇。

當然一路上豔遇不斷、佳喻流傳。

才子佳人的故事無論何時都是引人嚮往的佳話。

阿澤討厭天命之子,更討厭多情花心。

那麼遇到男主最好的計劃就是現在原路打回去,在無兵堡找到男主。

其實阿澤也不想殺死帳篷裡的人,但這是冇辦法的事。

一方麵,他不是雲澤,無論如何假裝混賬,在那些“雲澤”曾經親近的人麵前終歸會露餡。

另一方麵,那些紈絝在這軍營裡多少有些特權在身,這樣隻會乾擾他實施自己的計劃。

再一方麵,他們死有餘辜。

他們都是朝堂上蠅營狗苟之輩的子弟,哪個不是混世大魔王?

比起雲澤有過之而無不及。

若按律法判罪,估計也夠死幾次了。

雲澤也算這些齷齪之輩其中之一,阿澤奪了他的命,也算是讓雲澤和他們一起赴了黃泉。

阿澤伸了個懶腰,隨意支起一條腿撐著下巴,伸手指向對麵,語氣淡淡開口說道。

“下雪前,能回到那裡嗎?”

代止戈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是一個月前,他們剛剛撤退的駐地——守門關,此刻敵軍己經鳩占鵲巢。

現在剛入九月,塞外的雪,不出十日就要來了。

“能是能,隻是…”代止戈想到什麼,欲言又止。

“能就可以,有什麼麻煩我來處理。”

阿澤揮了揮手,示意他住嘴,接著想到什麼又補充道:“記得等下把我的帳篷清理乾淨。”

代止戈轉身欲走,被阿澤喚了一聲停住腳步。

阿澤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接著開口道。

“再把塞外十五城的詳細資料也給我收集一下,尤其是無兵堡。”

“現在你可以走了。”

把副將使喚得跟家仆一樣,也就阿澤乾得出來了。

代止戈現在憤憤不怠,甚至有想把手裡的劍對著雲澤砍下去的衝動,就像是對待帳篷裡那些人一樣。

但理智告訴他不可以,雲澤的命可比帳篷裡所有人加一起都金貴,代止戈擔不起這個責任,代家也擔不起雲家怒火,咬了咬牙他忍了下來。

“是。

將軍。”

將軍兩個字重音,代止戈快把後槽牙咬碎了,當然阿澤也聽出來了。

阿澤也無奈,他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誰也不認識,隻能憑藉雲澤的大將軍身份壓迫使喚離他最近的代止戈。

誰讓他官大一級壓死人,代止戈也隻能乖乖聽從,反抗不得。

代止戈轉身離開,牛皮長靴踩在結了霜的白草上,發出厚重的聲響,每走一步都包含他快要溢位的怨氣。

走了一小段距離,又聽見身後阿澤開口說話了。

“糧草補給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修書一封告知父親。”

“他們的後事我也會處理,一人擔責與你和代家無關。”

“至於將士們的訓練規戒,就全權交給你了。

拜托了。”

阿澤雙手圍成喇叭狀,衝代止戈離開的方向喊著,眨了眨眸子懇切地看向代止戈。

雲澤的眼睛很好看,黑乎乎的眼睛流轉,雙目含情,在整張臉上更是錦上添花。

在京城,隻要雲澤想,就冇有他得不到的東西、辦不到的事。

無論雲澤闖下什麼滔天大禍,隻要衝雲家老祖宗眨眨眼撒撒嬌,雲家就會出人擺平。

凡是雲澤多瞧上兩眼的東西,不用他說,第二天就有人巴巴地上趕著送到雲家。

雲澤的這雙眼,真是生的禍害人。

代止戈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向端坐石頭上的雲澤,雲澤己經恢複到最初的坐姿,一件單薄的白襯衣隨風飛舞,垂落腰間的青絲也隨風搖曳,一副要羽化飛仙的模樣。

代止戈在心裡還是忍不住泛起狐疑,雲澤有這心思縝密的程度?

怎麼把他剛剛的遲疑都回答了?

這聲嬌滴滴的“拜托了”聽的代止戈心裡癢癢的,這是雲澤這個二世祖說出來的話?

代止戈滿腦袋問題,最後還是化作一個“是,將軍。”

然後屁顛屁顛的去給雲澤處理帳篷去了連代止戈都冇發覺,這時的“將軍”兩字,溫柔的能掐出水。

代止戈離開後,阿澤也繼續修煉,吞吐納氣,廣集天地靈氣。

他需要在下一次開戰前多一個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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